Friday, May 4, 2012

再谈问题与主义


1,胡适1919年的《多解决些问题,少谈些主义》,这个题目经常成为他的徒子徒孙们自以为高明的主张,直到近一百年后的今天还成为不少人的口头禅。然而,先抛开今天这些一代不如一代的胡适的跟随者们,让我们回到胡适的那个时代去看看他们到底在争论什么,为何而争论。

2,中国近代深受苏俄或者说苏共的国家学说的残害,是相当明显的一个事实,如果有人提出要予以证明,我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正如要求美国人去证明他们相信的那些道理一样,他们也只能在独立宣言中说“我们坚持认为以下的这些道理是不需要证明的”。

3,在胡适这篇文章发表的前一个多月,李大钊发表了《危险思想与言论自由》,宣称:说某种主义学说是异端邪说的人,第一要知道他所排斥的主义学说是什么东西,然后将这种主义学说的真相,尽量传播。而李大钊坚称以言论自由所传播的异端学说也并非他的原创,而是苏俄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

4,中国人至今都没有国家和教会分离的清晰概念,和胡适那个时代是一样的。那几十年,人们谈信仰,绝大多数的知识分子都是指的相信某种国家学说,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无神论者。今天,当我们有机会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原来别人说的信仰,指的是宗教信仰,异端指的是某个教派内的非正统学说。

5,马列主义指出社会主义有千万种,而只有它所指出的社会主义才是唯一正确的社会主义,谓之科学社会主义,它指出了人类通往共产主义的光明大道,然而事实是,虽然各种社会主义都是邪说,马列的社会主义则是最邪恶的国家学说。最邪恶的总是伪装成最诱人的,这总是一条有效的警告。

6,然而我们也应该看到,形形色色的社会主义包括马列的社会主义,在美国这样的国家,它降到了它的恰当位置上,它只能是一种政党学说,而不再僭越到一种国家学说的位置上去。无论什么政党学说,一旦变为国家学说一定会是邪说,政党居于国家之上,这不可能是对的。

7,在中国的二十世纪初,在延续了两年多年的专制的末世,关于这个国家的学说,已显见的破烂不堪,中国的皇帝认为全世界都是他的天下,如果不是,那么一定是世界出了问题,连最基本的国际法的概念也没有。不过,中国古代的专制有一个优点,它限制了臣民的经济活动,因而自然资源得到了最好的保留。

8,在这个时候,最凶恶的国家学说被引入了中国,然而它又包装的那样漂亮和正义。在李大钊的一本正经面前,竟然找不到一个对手,没有人能够知道苏俄的社会主义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李大钊也不是什么理论高手,他只不过是一个理论贩子。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卖老鼠药的江湖人士,胡适也无法揭下对方的伪装。

9,不仅如此,实际上,李大钊之流的贩卖是成功了的,对手全军覆没。社会主义得到了所有知识分子的认可,苏俄成了几乎所有知识分子幻想的“天堂”。胡适在1948年的《自由主义》中还把社会主义当成他的自由主义的一部分,丁文江在《我的信仰》中说“近年来苏俄的口号‘个人尽其所长来服务于社会;个人视其所需来取偿于社会’是一个理想的目标”。甚至傅斯年在《罗斯福与新自由主义》中还把罗斯福新政视为“不那么强烈的社会主义”。

10,国家的学说,通常在国家面临危机的时候成为最大的问题,因而也是理论家给予回答创立自己的主义的契机。二十世纪的前半个世纪,对于美国而言,它的国家学说早已确立,国家制度早已得到稳固的建立,因而即便遭遇罗斯福新政,它的后果也不严重,并且这种思路正是面对战争时所需要的。一个国家在抵抗外敌时公民通过授权给与总统较多的权力,必然意味着减少个人自由;然而,这首先是一种临时授权,恢复和平时即终止,并且在美国的国家框架中,总统应该如何行使这种战时的较大的权力,在法律上并不是懵然无知的。然而这五十年对中国而言,除了共产党篡夺政权之外,就是它所主张的社会主义学说的胜利,在这种极权主义的国家学说中,在理论上总是从胜利走向胜利,在现实中它的公民则一路从深渊走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