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October 14, 2012

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



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
Whoever sheds the blood of man, by man shall his blood be shed. (Genesis 9:6)
——影片The Outlaw Josey Wales, 1976

“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约翰·洛克视之为一条重要的自然法(论世俗政府,下篇)。而基督教导基督徒说,“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有人要起诉你,想拿你的上衣,所有外衣都给他”(马太福音:53940)。对于这种初看起来似乎矛盾的说法,我愿把加尔文的整段话引用下来,他说:

基督禁止我们对抗罪恶,说,“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有人要起诉你,想拿你的上衣,所有外衣都给他”,我们并没有违背祂的话。主愿祂的追随者厌恶报复这类的事情,宁愿伤害加倍也不要渴望报复。我们并不是要劝阻他们放弃这种耐心。因为真正的基督徒就是生来经受侮辱和伤害与遭受被神所抛弃的人的不公正,欺诈和嘲笑的一类人,不仅如此,还要忍受所有这些罪恶;换言之,他们心平气和,遭受了一种罪行,还要准备遭受下一个,在他们的一生中,除了承受永恒的十字架并未有别的报酬。同时,他们还要善待那些伤害他们的人,为诅咒他们的人祷告,努力“以善胜恶”(这是他们唯一的胜利)(罗马书:122021)。受到这样的影响之后,他们将不会寻求“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如同法利赛人教导他们的门徒要渴望报复那样),而是(如同基督教导我们的那样),在他们的身体受到伤害,财产受到恶意的抢夺之后,却准备主动赦免和原谅敌人。当然,这种理性和克制并不阻止他们带着对敌的友善之心使用管理者的帮助来保护他们的财产,或者,阻止他们为了公共利益呼请对恶人和有害之人——这些人无法改变,除了处死——的惩罚。所有这些诫律都被奥古斯丁忠实的解释过,公正和虔诚的人忍受那些他期待变善的人的恶行,这样他便可以增加善人的数量,而不是通过效仿对方的恶行而将自己变成了恶人。此外,这更多的是关于内心的预备,而不是公开的行为,以使,在我们的内心隐秘处仍可保留耐心和善意,也可以公开的做些对我们对其有良好愿望的人有益的事情。(Institutes Of The Christian Religion, Book 4, Chapter 20.

“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或者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即如果有人伤害了你的眼睛,你的牙齿,他的眼睛牙齿也可以被伤害;这种相同程度的惩罚报复,在法律上是正当的,不但受害者可以自己执行,他人也可来执行这种判决。这就是人类整个公法体系的基础。

但是,虽然这是上帝的律法,基督的劝导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人类的报复之心常常超过必要的程度,在中国,共产党曾经借激发中国人的这种过度的报复之心,彻底摧毁了过去几十年来逐渐积累起来的脆弱的当然还相当不完善的私有财产制度。在所谓的汉语言武侠小说中,推动情节发展的无非就是各种各样的仇恨报复,它们没有给出也给不出答案:报复的边界到底在哪里?

而这就是我喜欢美国西部片的原因,在西部片里会对这个问题给出答案。当然,我也同样的喜欢美国的法庭片,法庭片也同样会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西部片的回答是直接的,无需法律知识便能理解。

我是在看完了三十部左右的西部片之后才第一次看伊斯特伍德在1976年所主演的这部影片的,一部上等的西部片,因此也更喜欢这个资深的西部人,片名我认为可以准确的翻译为“违法者Josey Wales”,这里所谓的法律当然只是指当时联邦军队的法令。

威尔士的家在战乱中被一队联军烧毁,他的妻子儿子被杀害。有人说,这是战争,你要谴责就谴责战争吧;我知道,这是诸多混账思维中的一种。大的战争是由若干小的战争组成的,任何行为都有自然法的约束,按照自然法,军队不得针对平民进行攻击,对军人的战争不得延及他的并未参与战争的亲人。于是,失去一切的威尔士在战争接近尾声的时候反而心怀报复之心参与了南方小规模的武装抵抗,最后当他身边所有的人都放弃了抵抗的时候,他仍然在寻找他的敌人,他成了联邦军队的通缉犯。

联邦军队派出了一支小部队对威尔士进行追捕,同时悬赏5000美金,这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相当于现在的二十万美元左右。于是各种各样想拿赏金的杀手出现了,他遇到了某个印第安部落的老人和一个另一个印第安女人,然后与他们一起逃亡。这是一个传奇故事,他杀掉了所有的追击者,并拯救了两位怀着财富的梦想西进的母女,接下来逃到了德克萨斯一片被人废弃的土地。威尔士单身进入当地的印第安部落之中,与他们订立了和平的契约。最后,前来追击的联邦军队,那个军官就是很久以前袭击威尔士的家和亲人的人,这几个逃亡者与他们进行了最后一场战争,最终,威尔士亲手杀掉了那位军官。

说到这里,我可以回答之前的那个问题了。复仇的边界在哪里?如果威尔士再去寻找军官的亲人并伤害他们的人身自由和财产,这样的复仇就是越界的。每个人只需为他自己的行为负责,除非他的亲人也参与了施害的行为;再者,这样自然状态的正义也很难把握报复的程度控制在必要的范围之内,所以实际上并非是一种较好的选择。建立恰当的政府,自然法得到恰当的解释,才是;也可以说,人类建立政府的目的只能是为了更好的解释自然法,而不是聚集起来,欺压弱者,那样的政府高举的只是撒旦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