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不是我第一次回过头来看中国的教育问题。当我再次给自己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还是孟德斯鸠对专制教育的论述,不过我没有兴趣去查找原文了,因为自现代极权国家诞生之后,孟德斯鸠的看法就算在最高原则即恐怖原则上仍然适用,然而它的具体细节绝对是他不曾想到的。
2,对于中国的极权教育体系,我只是作为一个曾经的受教育者,所以以下的观点主要是以这一视角来看待的。我想,一个不曾“享受”这种经历的人,是不可能真正理解这种体系的邪恶的,这种经历使得我的教育终止之后,偶尔回过头来反思的时候,只剩下越来越强烈的反感和厌恶,以致我对教师这种职业没有丝毫的好感。我想,冷静的对它进行一些分析,或许是走出它的阴影的一种方法。
3,在我的学生时代,我曾经是非常“优秀”的学生,这种情况持续到大学一年级末。中专考试总分740分,得到了720分,高考成绩在一所不入流的大学(当然是从世界范围来说的)中入学成绩最高,而当年还极为担心,在父母的怂恿下参与了千方百计托远房亲戚去确认大学入学之事。
4,我的“非常优秀”的意思是说,当年在班级甚至年级中一直都是成绩顶尖的学生,因而我当年的活动主要就是参与争抢“第一”的游戏之中。成绩就是大家通常所说的“分数”,因为这种体系提出了“德智体全面发展”的目标,所以就有三个方面的成绩,品德也是有分数的,因为“智体”两方面很好,也很听话,所以不会有品德问题,我依稀记得品德评价的第一条就是“热爱中国共产党,拥护社会主义”之类的。
5,在高二之前,我对这种体系是没有任何怀疑的,因而也就没有痛苦的感觉。但是此时,我想将我的视线转移到当年那些“差生”身上。想象一下:你置身于一个三五十人的班级之中。在课堂上,那些尖子生踊跃回答老师的提问,课堂气氛非常活跃,而你却“反应迟钝”;
老师们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号召大家要向尖子生学习,都弄得你耳膜起茧了,只好变成“老油条”,不仅如此,你还常常成为“反面教材”;由于课堂上的沉默寡言,你在课间操的时候悄悄的与玩伴讲点笑话,否则都快成哑巴了,然而那居高临下的“学校领导”和遍布的“学生干部”已经盯上你了,做完操后马上当着全校师生被点名批评;···
6,回到家里,从来没有什么奖状,成绩也说不出口,还好,父母也不怎么关心这些事情;且慢,沉默是不可能“过关”的,老师们会想出一个方法,要求学生将成绩单或试卷交给父母过目并签字,这从来是尖子生的“喜报”,然而却是你遭审讯的日子,不得不绞尽脑汁去编造各种可以减轻惩罚的谎言。
7,愚蠢的父母,邪恶的学校,在对待未成年的学生上达成了一种高度的合谋,不管是对尖子生还是差生。父母对孩子的教育,在自由国家被假定为是为了将后代培养成一个理性的人,一个自由的人,可是他们却丝毫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他们轻易就相信了那套邪恶的教育体系,几乎不需要什么解释,分数成为衡量自己孩子的前途的标准就被父母所接受。而学校则毫无顾忌的将各种谎言和各种邪说通过教材对未成年的学生进行反复的灌输,而那些所谓的差生,其实就是这种灌输的失败,然而在那种邪恶的体系中,它的狂妄根本不会承认自身的问题,而归咎于这些差生的“朽木不可雕也”。
8,在这种罪恶的灌输当中,很多共产党化的“思想品德,政治,哲学”课程的老师会一本正经的“照本宣科”,并且会一本正经的严格对待所谓的“考试”;而有些老师(比如我在大学碰到几位)则会在上课的时候扯些闲谈,让所有人轻松打发时间,考试的时候也让大家轻松通过,皆大欢喜,这种人至少没有前一种人恶心,虽然他们都不会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任何值得感动的回忆。心理学在中国成为了如何对社会特定人群和个体进行控制的学问,而在美国,我知道心理学有一个很重要的功能,那就是在法庭上为杀人者进行免于惩罚的辩护,被告确实杀了人,如果能证明他犯有经常性精神错乱,那么被告应该去精神病医院而不是上电椅;如果能证明他是短暂性精神错乱,即一个正常的人在那样一种原因的刺激下很可能在杀人的短暂过程中分不清对错,那么便不会施加任何惩罚,有两部精彩的影片《谋杀案分析》和《杀戮时刻》其真实的案例便是采取这种辩护策略获得成功的,而刺杀里根总统的人也是通过这种辩护策略获得释放的。
9,“数理化课程”常常被吹嘘为“真学问”,然而我不知道这些当年把我绕晕的学问在什么地方派上了用场。也许有人会说,它可以训练人的推理能力,可是有几个人知道“三段论”,又有几个人知道在三段论的推理中包含着的诸多的问题?法治就是这样一个三段论的问题,大前提:法律规定什么样的罪行应当判以何种相应的惩罚;小前提:某人犯有这种罪行;结论:应当对他施加这种惩罚。这里的问题至少包括:大前提是否正当,小前提如何证明,有哪些免于惩罚的情形?
10,这种欲占尽你一切时间,欲支配你一切行为,欲耗尽你整个一生的极权国家,直到你脱离这个邪恶的教育体系之后,仍然不会放过每个人,所以,国家要导演大量的节日庆典,要广泛安排诸如“创建国家卫生城市”的活动。
11,我非常喜欢美国的影片,当然,并非所有的影片都算得上好影片,然而我至少可以挑出五百部好影片。在影片中我常常发现,音乐,社交舞几乎是这些影片的必须元素;这常常让我想起中国学生的“课间操”。虽然它们都有健身的功效,然而前者是教给学生一种非常重要的社交技能,而后者以及大学生军训,军队阅兵则更多的是展现独裁意志的仪式。
12,在自由国家,基础教育被认为是为理智和身体都尚处于发育和完善阶段的未成年人提供,是假定通过这样的教育之后,孩子们能够具备成为一个自由和理性的人所必需的一些基本条件。然而在中国,教育系统却成了共产党制造“有文化的愚民”的流水线,在这条流水线上,那些被它判为不合格品的学生固然成了受害者,然而合格品也是不自知的受害者。直到某一天,这些当中的某些受害者继续参与到那个邪恶的教育体系中去;而当年那些优秀学生某天发现以前的差生成了“大款”,他们也很少会去质疑教育制度本身,可见这种毁人不倦的体系是多么的成功,因为它真的批量的造就了愚蠢的下一代,不管他们有没有文化。